□孫金棟
時光坐標前推到70年前的1948年,黨中央在西柏坡召開了一次重要的會議,史稱“九月會議”,中央領導作出決定,在各解放區(qū)抽調(diào)得力干部,組成南下干部隊伍,準備接管新解放區(qū)的地方各級政權。會后,我們革命老區(qū)樂陵組織了一支由184名優(yōu)秀干部組成的“南下”隊伍,踏上了隨軍南下征程。
在這支隊伍中,就有我時年28歲的父親孫玉明。
我的父親1938年投身革命工作。父親“南下”后,歷任浙江省桐鄉(xiāng)縣烏鎮(zhèn)區(qū)長,嘉善縣黨校校長,嘉善縣宣傳部長,嘉興縣南湖織布廠黨委書記等職務,1967年去世。
父親過世時我才5歲,對父親“南下”的經(jīng)歷,我也只是從家人、親屬的回憶講述中,才有了一個并不完整和詳細的輪廓。 1948年初冬,在區(qū)里工作的父親,即將隨解放大軍南下,就要到縣里集合了,我母親尚不知曉。母親以為還是像往常一樣,不是回區(qū)上,就是去縣里開會。一進門母親就看見父親找這找那地收拾行李。母親問道:“你要到哪里去? ”父親就把自己報名南下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同母親說了。母親聽后抹起了眼淚。他們自1936年結婚以來,總是聚少離多,母親從來沒有任何怨言。父親是1938年就入黨的老黨員,在抗日戰(zhàn)爭時期就是八路軍戰(zhàn)士,在家的時候少,母親總是替他擔心。也不怪母親擔心,在小鬼子橫行的那個年代,父親曾兩度被捕,幸好都沒有暴露身份。一次被打入內(nèi)部的地下工作者營救了出來;另一次被敵人打了個半死,養(yǎng)了多半年的傷才痊愈。父親也就是在這次受傷后,才與原來的黨組織失去了聯(lián)系,后來又重新加入了組織。這次到那么遠的地方工作,母親難免擔心。父親看到母親很認真的樣子,拍著胸脯說道:“看你把話說到哪里去了,十多年的夫妻了,這點你還不相信我呀?!薄拔也恍牛阕咭膊灰o,把倆孩子帶上,舍我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倆孩子怎么過日子?!蹦赣H說道?!澳氵@不是說孩子話嘛,帶著孩子怎么行軍工作。你放心,我走后地方政府會安排好你們的生活的,你和孩子會享受軍人家屬的待遇。往后再困難還能比有日本鬼子時困難嗎? ”母親是通情達理的人,雖說滿心不情愿,還是讓父親放心地走了。
前幾年,電視劇《南下》播出,我眼含熱淚看過之后,對南下的時代背景、行跡脈絡、人物命運等,才有了比較清晰的認識。而在諸多人物群體中,我又無法想象得出,哪一位與我的父親相近、相似……隨著時間的推移,歷史的塵埃已堙滅了父親他們的足跡,在冀魯邊紀念館唯一能看到的是父親的名字赫然出現(xiàn)在我市南下干部的名單上。當年,他懷著一腔革命熱情,踏上了寄托著個人豪情壯志的南下之路,踏上了為建設新中國背井離鄉(xiāng)南下、卻沒有找到回家之路的征程。
父親自 1948年 12月份離家,到1949年5月中旬到達第一個落腳地——浙江省桐鄉(xiāng)縣烏鎮(zhèn),整整用了半年。我想像得出,父親這一路走過的有山、有水,有苦、有難;父親這一路灑下的也有血、也有汗……
他所走過的,更是他人生的不平凡。